鹿慕_Anthony

【九门往事】与洛懿彰生贺·二月初红

二月初红，星城掩日，鱼跃待化龙。

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―

泛白的圆月吊了屋檐，日头顶火冒尖扯云脚，灰尾巴喜鹊早早地登枝叫――老城里难得的好天。
二月红出门的时候，忙着上下打点的伙计们个个搁下手中活儿笑容满面向他问好，二月红也一一点头应着。

今儿是二月红的二九生辰，没人会傻到去触少班主霉头。眼瞅着俊朗身形一年年拔高挺阔，素嗓软腔也脱了骨，那撑竹竿使得游刃有余――大概没多久，少班主的“少”字就要摘了。

难得的好天。
二月红捻着门口落马石上一片枯叶，想着。前些日子更南边刮来好阵子妖风，连带行商走贩的生意都受影响。如今看来是过去了，夜里可以睡个安稳觉。

昨晚二月红睡得比往常都早。老班主特准他一晚上不用练功，还放他白日出去耍，过了晌午赶回来就成。

生辰好处大抵如此。平日早晚各练一柱香，还要留在院子里做些杂事，清闲都在晚上。

关于接手戏班，二月红没什么想法。少班主有少班主的清闲，戏班子迟早都得归着自己，其他的犯不着惦记。
二月红是聪明人，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做什么事。不聪明的人，早就下斗的时候喂了棺材。

聪明人，才能活下来，好好活着。

玲珑珍珠包，小抄手，拌干丝，外加小碗番薯糖水。
二月红坐的茶座二楼临窗位子，茶座旁边侯着的伙计将几样早茶摆齐整就退了下去。珍珠包是羊肉的，筷子头一点，薄皮就破，露着油星肉团；干丝上黑芝麻花生碎，兜顶浇过一勺鸡汤，抟成小塔，浅底浸红油；抄手也点好香油，胡椒粉和葱末还有香菜入口清爽；番薯糖水――少年人大多好口甜食。

快活楼全套早茶确实是绝，二月红向来喜欢。可等街上热闹了人家就收了场子，只肯卖些零散。戏班子练完功做完杂事街上早就人声鼎沸，吃食比不得赶早的味道。

但这早茶对于二月红来说只是图个乐，尝鲜可以，果腹就算了。果腹，还得是那家经常去的面摊。面摊老板家的丫头打小就相熟，二月红往年晌午的长寿面，都是她备下的。今年也不例外。

整根筋道的细长面条码在清亮鲜汤里，两只虾仔卧蛋饼，遮了衬底长青菜。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，以及腾腾热气后面豆蔻年华水灵灵的笑脸。

“哥，趁热吃。一会儿你叫我，我再给你添汤。”

丫头将筷子塞进二月红手里唤了一声。二月红略略偏开目光，那面摊老板仍忙着揉面，见二月红看过来，腾出手点点头算作招呼。

小本生意，一天到晚都忙，没得闲。
忙些清苦些，也安定。没有随时丢了性命的担忧。

二月红付过面钱准备动筷子，不知为何眼前闪过前些日子下斗折了的几个伙计，好心情减了小半。可丫头瞧他走神，又往他碗里添了勺热汤――再沉着脸就没道理了。

“哥，趁热吃。”
“好好好，现在就吃。”

二月红吃着面，身后有车轮吆喝着从街角穿了过去。从方向上看，多半是往张家去的。那车上盖着稻草，里面黑奎奎露个尖的，是长刀。

如今看上去太平的世道，人命不值钱。
太平日子，才最值钱。
可这粉饰出来的太平，也是拿人的血肉骨头垫出来的。不是真的太平。

太平日子会有吧？
会……有吧？